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满风小说哩 > 其他 > 重回六零之小村医 > 第 24 章

重回六零之小村医 第 24 章

作者:油盐不进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3-10-14 12:53:20 来源:gegedan

“房间收拾好了。”安书兰的到来打破了满室的暧昧,瞧见褚归吃枣的动作,她点点褚归的额头,“馋嘴。”

褚归眨眨眼,他哪馋了,明明是贺岱岳非要喂给他的。等等,贺岱岳刚才好想说奶奶把房间安排在了他隔壁?

被贺岱岳喂栆动作打断的思绪重新连上线,褚归抱住安书兰的胳膊:“谢谢奶奶。”

安书兰轻轻拍了下褚归的后背,示意他有外人在,注意形象。褚归领会了安书兰的意思,他没撒手,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丢脸的。

“别犯懒,把小贺的东西搬屋里去。”安书兰递给贺岱岳一个见笑的眼神,“小贺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有没有啥缺的。”

褚归双手使劲拎起贺岱岳的行李,他额头绷出一股青筋,贺岱岳试图帮忙,被褚归倔强地躲开。他一个成年人,搬几十斤的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首长给的瓜果营养品,贺岱岳则留在了大堂,作为他上门做客的随礼。

褚归隔壁的房间长期空着,安书兰收拾完顺便将门窗敞开了透气。房间里的装饰很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衣柜,床上的枕头铺好了枕巾,凉席上是折叠的薄毯,安书兰贴心地在桌上放了两条新毛巾,以及喝水用的杯子。

贺岱岳身上仍穿着早上送别时的军装,好看是好看,但明显不够舒服,褚归放下行李拍了拍手:“你衣服有宽松些的吗?”

“没。”贺岱岳的衣服全是部队发的,结实耐穿唯独跟褚归要求的宽松沾不上边。

褚归默默比了比他跟贺岱岳在身形上的差距,得,他的衣服贺岱岳是铁定穿不上的,他二师兄的倒是有可能。

“衣服你继续穿着,裤子我去找我二师兄先借一条。”褚归把贺岱岳安排得明明白白,“给我坐好了别动,我马上回来。”

怕贺岱岳把他的话当耳边风,褚归端了根凳子把贺岱岳的右腿架上去,另外把拐杖放到了贺岱岳够不着的地方,确认万无一失后才去了前院。

贺岱岳全程听话地任由褚归摆弄,他指腹仍残留着褚归嘴唇柔软的触感,那是跟耳垂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耳垂是凉的,嘴唇是热的。

加速的心跳令贺岱岳难以自持,昨夜的梦境乘虚而入,险些让他当场出洋相。

想到昨夜的梦,贺岱岳猛然发现,他洗的裤衩忘收了……

算了,一条裤衩而已,贺岱岳可做不出为了条裤衩大老远再来回跑一趟京市医院的事。

姜自明在医馆备有换洗的衣服,听褚归要借裤子,他直接让褚归上他屋里拿。

五分钟后,褚归把姜自明的裤子递给了贺岱岳让他换上:“需要我搭把手吗?”

“需要。”贺岱岳并非故意戏弄褚归,他是真的需要帮忙,身上的长裤裤腿太窄,他把右腿的裤缝拆到了膝盖处,套是套上去了,往下脱却没那么容易,得麻烦褚归帮他撑着缝拽一拽。

行吧,褚归关上房门,往贺岱岳面前一站:“脱吧。”

贺岱岳单腿支撑住身体(),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不知为何,对上褚归毫无遮掩的目光,他突然有些解不下去了。

褚归挑了挑眉,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贺岱岳竟然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过了三秒,贺岱岳解开了腰带。长裤下坠,褚归耳朵发烫,眼神四下飘忽,论脸皮的厚度,他永远比不过贺岱岳。

咳,褚归清了清嗓子,心中的杂念被贺岱岳四角裤上的补丁驱退。那个补丁肯定是贺岱岳自己缝的,歪歪扭扭,针脚粗得能把小拇指塞进去。

曲腿半蹲,褚归两手握住贺岱岳卷到膝盖上的裤腿,拉开一圈缝隙,小心往下扯。

望着褚归顺时针打转的发旋,贺岱岳数起了发丝以分散注意力。

“好了。”裤腿褪到了脚踝,褚归仰头,视线从贺岱岳腰腹下略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个位置,好像比刚刚鼓了点。

打住打住!褚归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自己把裤子穿上,我去厨房瞧瞧今天中午吃啥。”

张晓芳一张脸被灶台的火气熏得红亮亮的,锅铲与大铁锅在她手里翻飞,土豆丝断生,香醋沿着锅边淋下,翻炒两下,开胃下饭的土豆丝便能出锅了。

这是今天中午的最后一道菜,荤菜是肉末豇豆,配冬瓜汤,尽管只有三道,但要肉有肉、要汤有汤,快赶上某些机关单位的伙食了。

张晓芳在围裙上擦干手,她干活利落,边炒菜边擦洗,菜炒好整个灶台规规整整的,不像其他人做个菜跟打仗似的,到处弄得乱七八糟。

钱安书兰付过了,张晓芳叫褚归将盛好的菜直接提走,装菜的木制食盒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上下三层,内外刷了生漆,可防虫蛀风蚀,再放上个几十年,也能算得上古董一件。

医馆里的主食是馒头、米饭、面条三类换着吃,今天轮到馒头,张晓芳在食盒顶层装了十二个,安书兰见贺岱岳长得人高马大,饭量指定不小,特意要了六人份的量。

褚归提回食盒,见时候差不多,安书兰把排骨花生汤盛到了桌上:“当归,叫小贺来吃饭了。”

“好的奶奶。”褚归应声而去,大堂到房间那几步路,拐脚便到。

贺岱岳坐在凳子上,左腿弯曲右腿伸直,姜自明的裤子宽度倒是够了,奈何他身高将将一米七,五五身材,他的十分长裤子到贺岱岳身上成了七分,看着相当拮据。

褚归瞅了眼贺岱岳露在空气中的半截小腿,手伸向贺岱岳:“吃饭了。”

贺岱岳迟疑一瞬,搭上褚归的手掌借力站起。等人站直,褚归松手递上拐杖,他能感受到贺岱岳刚才几乎没怎么用劲,像是在牵他一样。

两人磨磨蹭蹭地出了屋,与褚正清前后脚进了大堂,安书兰摆好碗筷笑着招呼贺岱岳随便坐,中午吃饭没别人,就他们四个。

贺岱岳挨着褚归坐了,褚正清和颜悦色地叫他动筷,他说的话虽没安书兰亲热,但内里意思是一样的,让他把这里当自己家,别拘谨。

() 褚归给爷爷奶奶盛了汤,

然后轮到贺岱岳:“我奶奶炖的汤最好喝了,

保证你喝了一碗想第二碗。”

安书兰笑褚归王婆卖瓜,她炖的汤又不是什么龙肝凤髓,无非是一次性加满了水,用小火慢慢煨,把骨头里的滋味儿全融进了汤里罢了。

火候足的汤喝进嘴里是浓稠的,香而不腻,贺岱岳在三人的目光中喝了半碗,几粒花生顺着汤滑进嘴里,嚼碎后香气更甚。

“真的很好喝!”贺岱岳真诚的语气配上他那张自带正气的脸,充满了可信度。

没人不爱听好话,安书兰乐得眉开眼笑:“喜欢就多喝点,锅里还有。”

贺岱岳连连道谢,为了让褚归的爷爷奶奶对自己有个好印象,他刻意放慢了咀嚼和吞咽的速度,不然按照他往常的习惯,一顿饭顶多十分钟。

食盒里的馒头仅剩最后一个,安书兰一边为贺岱岳的胃口感叹一边拿着递给贺岱岳,老头子跟孙子的饭量她一清二楚,吃完他们手上的足够了。

担心贺岱岳没吃饱,安书兰搁了筷子:“我再去厨房拿两个馒头。”

贺岱岳知道安书兰是怕他没吃饱,他赶忙将人叫住:“不用了安奶奶,我吃饱了。”

说着贺岱岳看向褚归,一起吃了六七天的饭,他吃没吃饱,褚归能作证。

褚归咽下嘴里的菜,他跟安书兰之间隔了个褚正清,于是他站起来绕到安书兰身旁,轻轻按着她的肩膀坐下:“岱岳吃得真差不多了奶奶。”

贺岱岳喝了三碗汤,若是再吃两个馒头,待会儿在胃里发涨了把人撑坏了咋办。

听褚归这样说,安书兰对贺岱岳的食量有了个大概的认知,能吃是福,家里的粮票富裕着呢,不怕多贺岱岳一双筷子的。

吃过饭,褚归抢着揽下了收碗的活,盘摞盆、碗摞盘、筷子夹在拇指与食指之中,姿态中带着生疏的小心翼翼。

“当归长大了。”安书兰满眼慈爱,瞅着褚归一步一个脚印地出了大堂,她转头跟贺岱岳拉起了家常。

等褚归洗完碗,安书兰已把贺岱岳的情况了解了七七八八,今年多大,几月几的生日,老家在哪里,家中有些什么亲戚,读了几年书,什么时候参的军,又因何退了伍……

贺岱岳全程有问必答,没有丝毫隐瞒,他面色坦荡,既不因为家在偏远山村而自卑,也不觉得父亲早逝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有什么可怜,说起退伍他虽遗憾却并不后悔。

无论路上是荆棘抑或泥泞,他总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贺岱岳的曲折经历使安书兰唏嘘不已,褚正清目露赞赏,不过他表达的方式很特殊,并非是用言语鼓励,而是叫贺岱岳伸出手给他把把脉。

褚正清本是打算通过贺岱岳的脉象看看他恢复得如何,未曾想这一把还真把出了问题。

“火气有点重,不是什么大毛病。”抛去腿伤,贺岱岳的身体比大多数人都要健康,褚正清没开药,贺岱岳是褚归的病人,用药自有褚归负责。

待褚

归洗完完,褚正清跟他提了一嘴,褚归甩甩手上未干的水滴:“把手给我,我看看,之前不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火气重了?”

贺岱岳心虚垂眼:“大概是天气太热了。”

褚归看破不说破,贺岱岳的脉象显示他的火气跟天热没一毛钱关系,纯粹是憋的。

直接跟贺岱岳说让他自己用手纾解?褚归纠结两秒,算了,他开不了那口。要是换做别的病人,褚归肯定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但面对贺岱岳,他着实办不到。

改药方吧,反正贺岱岳天天喝药,添两味清火的,喝上两天兴许能起效。

至于贺岱岳这火气能不能降下去,禇归心里其实有些没底,若是真能凭清火药解决,他上辈子也不会被折腾得腰酸背痛了。

不妙,上辈子他跟贺岱岳那啥时贺岱岳都年过三十了,现在正是二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两人要是在一块儿了,后果可想而知。

褚归的思维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奔向了奇怪的方向,他悄悄往左边挪了两步,拉开与贺岱岳的距离。

褚正清与安书兰有午睡的习惯,褚归到点叫走了贺岱岳:“我带你在后院转转。”

贺岱岳欣然应好,褚归拿了把蒲扇,一边扇风一边介绍,他们走得极慢,似是在贪恋难得的悠闲时光。自相逢以来,褚归总是行色匆匆,两人仅能趁吃饭和查房的空当说说话,况且病房外面人来人往的,哪有家里自在。

回廊下□□里的夜息香散发着清爽的气息,褚归弯腰掐了两片叶子,用水冲去表面的浮尘,放了一片含在嘴里:“很凉快的,试试?”

褚归把另一片递给贺岱岳,看着探到唇缝的叶片,贺岱岳莫名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夜息香的汁液在舌尖散发,呼吸间凉意直冲鼻腔,被夏日热气熏得昏昏沉沉的头脑瞬间变得清明。

跟着褚归转了一圈,贺岱岳摸清了澡房和厕所的位置,经过厕所时他脚步微顿,褚归一秒领会:“你去,我到前面等你。”

姜自明胖得匀称,他的裤子腰围大得能把贺岱岳和褚归同时塞下,贺岱岳系紧裤腰带,赶上靠着廊柱的褚归。

回廊四面通风,又晒不着太阳,反而比屋里舒服,褚归索性进屋搬了长凳,与贺岱岳并排坐下:“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贺岱岳取走了褚归手上的扇子,他力气大,把扇子挥得呼呼作响,吹得褚归睁不开眼。

“你轻点扇。”褚归心里因噩梦升起的难过未来得及出现在脸上便被贺岱岳扇飞了,他没好气地瞪了贺岱岳一眼,“我梦见你回部队了,我去部队找你,所有人都拦着我,不准我见你。”

褚归用一句话概括的梦境实际上贯穿了整个昨夜,贺岱岳返回部队是梦境的开端,下一个场景,贺岱岳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满身狼狈,右腿鲜血如注,褚归全然忘记这是一场梦,他疯了似的朝贺岱岳飞奔——

下一秒褚正清勃然大怒地挡在他面前:你要是敢去,我立马跟你断绝关系!

然后是苦苦哀求的安书兰:当归,这条路太难了,你听奶奶的话,回去、回去好吗?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挡在路上,他们有的面目清晰有的面目模糊,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拖拽着褚归,而路的尽头,贺岱岳毅然决然地穿过层层了人墙。

梦境戛然而止。

褚归说话时脸上的难过十分真切,贺岱岳心急之下一把抓住了褚归的手:“不会的,梦是相反的,再说了我已经退伍了,回啥部队,梦里全是假的,你别怕。”

他手上的力道握得褚归骨头生疼,而正是这份不加掩饰的急切,让褚归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贺岱岳对他的好感,似乎超出了正常朋友的范畴。

褚归深深吸气,按耐住向贺岱岳索求一个答案的冲动:“嗯,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打算先回老家看看我妈。”在遇到褚归之前,贺岱岳觉得他一个残疾,以后无非是在老家面朝黄土背朝天过一辈子,眼下贺岱岳后悔了,早知他不该推了部队给他安排的工作。

按照副连长的职级,贺岱岳本可以转业到地方派出所任职,他老家没啥好的工作机会,派出所是最适合的。

贺岱岳死犟,认为他无法胜任派出所的工作,当场把派遣函撕了,要不是念在他刚立了功,凭他这不服从调令的举动,高低得挨处分。

听完贺岱岳说完前因后果,褚归安慰地抱住贺岱岳拍拍他的后背:“我理解你的心情。”

上辈子他们的遭遇何曾相似,都是在各自领域天赋卓绝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当兵的残了腿,行医的废了手,褚归怎会不理解贺岱岳的心情。

磨难可以使他们跌到,但骄傲不允许他们低头。

所以贺岱岳选择了回到老家,而褚归宁愿被人斗得狗血淋头,也坚决不肯承认他有错。

猝不及防的拥抱令贺岱岳僵硬得像块木头,在他终于找回了四肢的控制权,想抬胳膊圈住褚归时,怀里骤然一空。

悄悄观察着贺岱岳表情的褚归藏起笑意,贺岱岳要是对他没那个意思,他就把褚字倒过来写!

贺岱岳假装若无其事地放下抬了一半的胳膊,下次他一定要拿出在部队做特训时的反应速度。

褚归不敢确定贺岱岳对他的喜欢到了何种程度,三分?五分?七分?褚归决定再等等,三分爱意不可抗时间,五分爱意不可抗流言,七分爱意不可抗世俗,唯有十一分爱意方能永远。

十一分,比世间所有多一分。

“你们俩在回廊上坐着干什么?”褚正清转过弯,眼前突然多了两个人,吓了他一跳。

几点了?褚归下意识看表,他爷爷竟然睡完午觉去前院出诊了。

“回廊比较透气。”褚归随口扯了个幌子,贺岱岳点头附和。

褚正清古怪地看他们一眼,甩甩手走了。

待褚正清离开,褚归赶紧招呼贺岱岳进屋,他爷奶的作息是一样的,安书兰要多道梳头的步骤,因此出门

会稍晚两步。

做贼心虚的两人躲进屋里,

瞧见贺岱岳换下来放在床尾的裤子,

褚归刚坐下又站起来:“我衣柜里有以前的旧裤子,你要是不嫌弃,我找两条让奶奶裁一裁,给你做成短裤。”

姜自明拢共几条裤子,贺岱岳借一条少一条,况且他也得换洗,不能老穿姜自明的。

安书兰老两口从未在物质上亏待过褚归,即使在困难时期,他一年仍然至少有一套新衣服。褚归小时候不像别的小孩那般淘气,衣服裤子基本上只有穿旧没有穿坏。经年累月地积攒下来,足足装了半个衣柜。

十四五岁前的衣服安书兰大部分拿去送人了,这年头家家户户都紧张,尤其是布票,一个人六尺,毛巾。被面、枕套、袜子,处处要用布,压根轮不到做衣服的份,一件衣服哥哥穿了弟弟穿、姐姐穿了妹妹穿是常态,韩永康和姜自明的儿子还穿着褚归的旧衣呢。

贺岱岳当然不会嫌弃,他打开包着钱票的青布褂子,从里面抽了十来张大面额的粮票、工业券以及布票,并五张大团结交给褚归:“生活费。”

褚归接了粮票和钱,退还了工业券跟布票,用他的旧裤子改,要啥布票。

“看不出来你挺富的嘛。”褚归从贺岱岳那堆钱票的厚度初步估计有小两千,怪不得贺岱岳上辈子在村里明明是个普通农民,却总能弄到精米白面来给他改善生活。

“一些是工资,一些是立功的额外津贴,我在部队里没啥要用钱的地方。”贺岱岳解释存款的来源,若不是接济了战友,他能攒更多。

即便是放在城里,两千块也不是个小数目,以褚归目前的工资,他哪怕不吃不喝也得攒上五年。在村里,谁家能有两千存款,说亲的指定能把他家门槛踏破。

展开的青布褂子平铺在桌面上,九成新,贺岱岳十六岁到部队后一直没穿过,六年过去,如今更是没法儿穿了。

褚归帮着贺岱岳把行李中的衣服放进了衣柜,剩下一些战友送的东西留着贺岱岳自己整理,那厚厚的一叠信,光是拆开就得费不少功夫。

做裤子要尺寸,褚归顺道拿走了贺岱岳上午脱下来的长裤,方便安书兰参考。他跟安书兰学的是绣花,缝缝补补的活儿他会,做衣服裤子这种高难度操作则在他的技术水平之外了。

回了自个儿屋,褚归好一阵翻箱倒柜,不常穿的衣服在柜子底下,褚归找出两条,从长度来看应该是他十八岁左右穿的。他高中三年身高蹭蹭往上窜,十八岁后缓慢增长,因此十八岁前的裤脚有做放量的痕迹。

安书兰在大堂纳鞋底,褚归把裤子放到针线篓边上,摸出裤兜里贺岱岳给的大团结:“奶奶,这五十块钱是岱岳给的生活费。”

“给什么生活费,你让小贺拿回去。”安书兰推开褚归的手,“你把你高中的裤子翻出来干啥?”

“岱岳他没宽松的裤子,我想着他腿上的固定到时候要拆,没必要扯新布另做,不如用我的旧裤子改。”褚归拉过安书兰把钱塞她掌心里:“奶奶,钱你收着,岱岳

在医馆不是住一天两天的,你要是不收,他会不好意思跟我们一起吃饭的。”

安书兰被褚归说服,她收了钱,抖开褚归的旧裤子:“小贺的尺寸你量了吗?”

“量了。”褚归用手指沿着桌边拤了三拤半,代表贺岱岳的腰围,臀围比腰围多两拤。

见褚归用手比划,安书兰手一抖:“你这么在小贺身上量的?”

“不是,我对着他裤子比的。”褚归苦笑,用手给贺岱岳量腰围臀围,他奶奶真敢想。

拿手拤裤子的方法得出来的数据虽然不太精准,但对做宽松短裤而言完全够用了。安书兰估了估贺岱岳的个头,褚归的两条长裤,改个三条短裤是没什么难度的。

安书兰卷好纳了一半的鞋底,取出剪刀把褚归的裤子沿缝挑开,她做惯了针线活儿,手上动作不停的同时,还抬着头跟褚归说话:“我抓紧点,先给小贺改一条,过遍水下午晾干了晚上正好能穿上。”“我来拆。”褚归搬了矮凳替安书兰打下手,祖孙俩互相配合,很快改好了第一条。

洗衣服的水池跟澡房挨着,他裤子不脏,仅仅是放的时间久了,褚归简单用肥皂搓了几下,拧干挂在了能晒到太阳下山的晾衣架上。

忙到近五点,贺岱岳三条裤子全部完工,褚归殷勤地给安书兰按摩肩颈和手臂:“辛苦奶奶了,您歇着,晚上的饭我去做。”

“你的手艺我能不知道?行了行了,你把针线篓给我端屋里去,晚饭用不着你操心。”褚归的水平顶多煮个面条,指望他操持一家人的饭菜,安书兰担心厨房给他烧了。

褚归悻悻闭嘴,他险些忘了,“自己”不会做饭,他做饭的技术还是上辈子跟贺岱岳学的。

烟囱冒出青烟,安书兰焖上米饭,泡了碗萝卜干。褚归将后面两条裤子洗了晾上,快步到厨房帮忙,他刚摸了下,第一条裤子干了八九分了。

晚上的菜是萝卜干烧肉、煸豆角、炒嫩南瓜丝、拌茄子和蛋花汤,萝卜干来自韩永康的老家,他分了一部分孝敬师傅师娘。

“帮我摆一下碗筷?”褚归用胳膊肘撞撞门,将看信的贺岱岳打断,事实上五个人的碗筷哪用得着麻烦贺岱岳呢,褚归不过是想让他自在一点。

前院向浩博与下班的员工做了交接,今晚轮到他值夜,姜自明从厨房给他送饭,想到向浩博蔫坏的人品,姜自明把安书兰盛的米饭倒回锅里,捡了两个中午剩下的馒头:“师娘,向浩博他不爱吃白米饭。”

向浩博不爱吃白米饭?安书兰虽诧异,却并未多想,喜欢馒头胜过米饭的大有人在,不稀罕。

“肉他也不爱吃,师娘您少盛点。”眼看姜自明越说越不像话,褚归从背后怼了他一下,让他适可而止。

姜自明小声嘟囔了一句浪费,垮着脸端起了托盘,临近前院换上一副笑脸:“小向,今晚你有口福了。”

张晓芳手艺是好,但员工餐的用料显然无法跟安书兰晚上做给自家人吃的相比,烧萝卜干的肉是上好的五花三层,

向浩博迫不及待地接过:“谢谢姜师兄。”

“晚上厨房煮的稀饭,

不顶饱,

我专门给你拿的馒头,怎么样,我对你好吧。”姜自明故意夸大了语气,巩固他在向浩博心里市侩的形象。

向浩博装出感动的模样,狂拍姜自明的马屁,姜自明惦记着后院的晚饭,忍着厌烦随口敷衍了两句,扔下向浩博跑了。

吃过饭,姜自明追着褚归进了厨房,他取下围裙套在身上:“我来洗,当归你帮我绑一下腰带。”

“好。”褚归挽了个活扣,舀了几瓢清水到空盆里,“二师兄,你前天跟向浩博吃饭他说了些啥?”

“还能说啥,挑拨我跟你们的关系呗。”姜自明抓了把面碱在热水里和匀,他洗一遍,褚归漂一遍,如此便能把碗洗得干干净净。

面碱有一定的腐蚀性,像张晓芳他们常年跟厨房打交道的,手上的皮肤均粗糙不堪,到了冬天甚至会皲裂,姜自明家里条件差,他干多了粗活倒是无所谓,褚归细皮嫩肉的,面碱能少碰尽量少碰的好。

手里的筷子被姜自明搓得稀里哗啦,像是在发泄他对向浩博的不满。

“他说我的资历比你高,天赋比大师兄好,等师傅退休,应该我来做馆长。”姜自明把两人的对话学给褚归听,“他得了失心疯我可没得,开什么玩笑,我当馆长,亏他说得出口。”

姜自明狠狠唾弃了一番向浩博的伎俩,接着笑嘻嘻地告诉褚归,前天的那顿中午饭,他花了向浩博小十块钱,着实把肉吃爽了。

“向浩博没怀疑你吧?”十块钱,褚归咋舌,万一向浩博心疼了,觉得他二师兄太能造,退缩了咋办?

“他保证没怀疑。”姜自明语气坚定,“我喝酒上脸你是知道的,他以为把我灌醉了,当我酒后吐真言呢。今晚他值夜,我再找机会跟他推心置腹地聊一聊,嘿嘿。”

听出姜自明笑声里的算计,褚归彻底放下了心,论精明,他跟韩永康加起来都比不过姜自明。

大多数情况下,医馆收容病人的房间都是空的,今日同样如此,因而晚上值夜的员工要负责整理药材,并对白日开出的药方进行汇总,次日早晨由韩永康或者姜自明抽查核对。

向浩博将吃完的饭盒放到凳子上,他天赋有限,平时又老是偷奸耍滑,进医馆三年多,依旧拿着一级员工二十块钱的月工资,没有半点长进。要不是他有高中学历,顶多在医馆当个学徒工。

熟悉药材的存放位置是每位回春堂员工的必修课,即使过了十二年,问及某种药材,褚归仍能脱口说出它对应的排列。

而向浩博则不然,他脑子里只记得使用频率最高的和最贵重的,例如此刻,他正仰望着药柜的右上角。

回春堂的贵重药材有两类,一类是值钱的,一类是毒性大的,前者容易惹人贪念——谋财,后者容易惹人恶念——害命,因此这两类均放在药柜顶部带锁的抽屉里,要拿取必须使用梯子并有钥匙,杜绝了员工在白日里浑水摸鱼的可能性。

“吃完了?”

一道声音响起,向浩博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发现是姜自明后,拍拍胸膛长出了一口气。

萝卜干塞牙,姜自明折了根刷把签剔着牙缝,他跟褚归把厨房收拾完了才想起忘了向浩博这的碗筷,褚归看向浩博一眼都嫌脏了眼睛,更别提洗他用过的碗了。

姜自明也不想洗,但把碗留着,就得他媳妇明儿早上来洗。在脏媳妇的手与脏自己的手之间,姜自明选了后者。

“姜师兄还要替他们洗碗啊?”

向浩博望着姜自明身上的围裙,一脸为他叫屈的模样,“这种事怎么能让您做呢!”

姜自明给他气笑了,把托盘往向浩博手里一塞:“可不是吗,天天把我当佣人我早受够了。”

看着手里的托盘与碗筷,向浩博愣住了,姜自明是要他自己去洗碗?

“小向,我替你看着前面,这碗你吃的,你自己去厨房洗了吧,顺便帮我把厨房收拾了,锅要刷两遍,灶台用抹布使劲擦,地上的垃圾扫一扫。”姜自明往凳子上一座,见向浩博站着没动,“要我把围裙解给你吗?”

“不用。”向浩博端托盘的手抖了两下,他从牙缝里挤出笑,“麻烦姜师兄了。”

目送向浩博进了厨房,姜自明乐悠悠地哼起了京剧:“尔今犯了贪赃罪,怎不叫我动无名……”

向浩博是家中小儿子,自来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何曾受过这种气,恨不得将手里的碗筷狠狠摔在地上,摔个稀巴烂方能解气。但想到回春堂那些值钱的药材,他只能忍气吞声。

放在药柜顶上的药材不是回春堂最值钱的,褚家作为百年的中医世家,肯定有压箱底的好东西,什么何首乌、老山参,那才是真正价值千金的宝贝。

向浩博跟褚归是两类人,褚归在学校名列前茅,毕业考上中医药大学,向浩博却是三天两头请家长,险些拿不了毕业证。高中毕业后眼高手低,嫌工作累工资低,游手好闲地混日子,直到某天听人说起了回春堂的宝贝。

在南逃之前,回春堂的名声可谓家喻户晓,八年的颠沛更是为回春堂增加了一层神秘色彩,有人说褚正清当年南逃时带的家产价值连城,也有人说褚正清在南边带回了几大车的宝贝。总之一句话,褚家家底绝对超乎想象的丰厚。

向浩博没亲身经历过回春堂的辉煌,什么金银古董、宫廷秘药或许存疑,唯独药材这点他深信不疑。向浩博父母皆是普通工人,两人的工资供向浩博吃穿是没问题的,但也仅限于此,若要大富大贵,除非向浩博重新投胎。

重新投胎明显是痴人说梦,向浩博立马动起了歪心思,想要接触到回春堂的药材,首先得成为其中的员工。

为了让儿子走上正道,向家父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与前回春堂的一位老伙计搭上了关系,他们花钱请对方出面跟褚正清打感情牌,求褚正清把向浩博收进了回春堂。

正式入职后,向浩博拉虎皮扯大旗,利用空降的身份把回春堂不明真相的员工唬得团团转。然而收买普通员工并无法为向浩博提供助力,于是他把

目光转转移向了韩永康与姜自明。

根据向浩博的观察,韩永康为人极其正派,几乎是跟褚正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拉他下水的难度堪比登天。而姜自明则和韩永康相反,向浩博曾经在鸽子市偷偷撞见过姜自明跟人交易。

事实上即使没有褚归的推动,向浩博也会在不久之后找上姜自明。可惜上辈子接二连三的出事,助长了向浩博的野心,让他不再满足于偷一两样药材去卖,他要干就要干一票大的。

因此向浩博继续隐忍,而后找准时机将褚归举报,带着一帮在外结交的混混闯进回春堂……

姜自明一段《铡包勉》唱到忘词,向浩博终于按他的标准收拾好了厨房,洗碗、刷锅、擦灶台、扫地,过程中他几度抓狂。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向浩博其实挺能忍的。

“弄好了?辛苦辛苦。”姜自明见好就收,如褚归所言,万一把人气跑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我哪有姜师兄你辛苦,姜师兄,我真没想到原来你在医馆竟然要做这么多杂事。”向浩博同情道,“您是医生,您的手是治病救人的,怎么能像佣——对不起姜师兄,我不是说您像佣人。”

向浩博太懂怎么火上浇油了,他上学时贼爱起哄,丁点小事到他嘴里轻则吵架重则动手,把学校的老师烦的够呛。

“谁叫我是徒弟呢,小向你没成家你不懂,我上有老下有小,全指着这份工作养活,挣钱难呐!”姜自明无奈摇头,把一个中年人不得不为生活低头的无奈与不甘表现得淋漓尽致。

向浩博暗自叫好,提钱好办,他怕的就是姜自明不为钱。三年多了,可算让他找着了一个突破口。

前院两个人在那“推心置腹”,后院褚归升起了炉子给贺岱岳熬药,他不想碰到向浩博,宁愿自己动手。漆黑的药壶敞口收颈,导热迅速,壶内沸腾的水汽带出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光闻着味,贺岱岳嘴里便泛起了一股苦意。

褚正清跟安书兰先后洗了澡,褚归上厨房提了桶热水,取下晾干的短裤:“你去洗吧,洗完了喝药。澡房有凳子,注意别让腿沾水。”

趁贺岱岳擦洗的空当,褚归到屋里取了针线,把贺岱岳拆了半截的裤腿翻过来,一边看火一边对齐裤缝细细缝合。亏得他手稳且有耐心,两毫米的针脚排列整齐,跟缝纫机踩的一样一样的。

装着热水的木桶静静立在澡堂中央,边上的架子上放着香皂,两个凳子一高一低,完美照顾到了贺岱岳的伤腿。

处处细节将褚归的贴心展现得淋漓尽致,贺岱岳胸口涨涨的,他拂了把热水,温度恰到好处,心脏仿佛沉沉地陷入了一个名叫褚归的深谷。

痛痛快快地洗了澡,站起来时贺岱岳感觉浑身一轻,他抬着胳膊闻了闻,脑子里不知为何冒出个“当归这下不会嫌弃我了”的想法。

安书兰裁的短裤在膝盖上方,褚归穿过的旧布料柔软舒适,贺岱岳摩挲着手里的布料,屏着呼吸套上身,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似乎又有冒头的趋势。

在遇到褚归之前,贺岱岳从未如此“冲动”过。

药壶里的水降到了底部,褚归用帕子包着把手倒出深褐色的药汁,接着添满水继续熬。估摸着贺岱岳该洗好了,他拢起缝了三分之一的裤子放进房间,同时拿了身晚上睡觉穿的衣服。

贺岱岳带着身潮气回来,褚归端起药,眼睛向下瞅了瞅贺岱岳的短裤,蛮合身的,不枉他缝了一下午:“洗好了?药凉得差不多了,喝药吧。”

药碗凑近鼻子,嗅觉先感受到了其中的苦涩,贺岱岳仰头一口闷了,顿时清心寡欲,他怀疑褚归在药里加了黄连。

方子是褚归开的,熬出来的药有多苦他心里有数,贺岱岳眉头攒紧,褚归伸手:“张嘴。”

贺岱岳应声而动,褚归往他嘴里扔了块梅子干,酸甜的滋味渐渐抚平了贺岱岳的五脏六腑。

洗过澡换了件宽松的汗衫,褚归靠坐在床柱上把剩下的裤子缝完。下午缝晚上缝,褚归眨了眨酸涩的双眼,看看手表,差五分钟到九点。

贺岱岳屋里灯亮着,褚归左手拿着他的裤子,右手敲敲房门:“我能进来吗?”

安书兰做的汗衫是背心的款式,大圆领口,几乎露出了褚归二分之一的胸膛,肤色润白,瘦而有肉。柔软的布料微微贴身,勾勒出不甚分明的轮廓。

夏夜裹着褚归的气息编织成一张大网将贺岱岳罩了个密不透风,本能支配贺岱岳说了一个能,褚归跨过门槛:“你的裤子。”

军绿色的长裤搭在褚归的小臂上,衬得他皮肤越发的白,沿着小臂往上,肘窝弧度柔和,大臂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肩膀连着锁骨,凸起的喉结轻轻滑动。

贺岱岳看直了眼,他怔怔地拿起褚归小臂上的长裤:“谢谢。”

裤腿扫过桌面,散放的信纸与钱票飞了一地,褚归蹲身去捡,贺岱岳受腿的影响慢了一步,视线瞬间透过褚归宽大的领口落在了不在落的地方。

本来平缓的呼吸,顷刻间犹如寂静的旷野燃起了燎原烈火。

啪嗒,一滴湿热的液体滴在了褚归的手臂上,蜿蜒出一道红痕,又是一滴——

褚归抬头对上贺岱岳的视线,顺着方向看向自己的领口,贺岱岳后知后觉地捂住鼻子移开目光,褚归连忙起身:“你流鼻血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贺岱岳低头露出后颈,褚归用手舀水往上淋。血滴在水里散开,总算止住了鼻血,褚归已知道了贺岱岳流鼻血的原因,他晚上一直是穿汗衫睡觉,哪晓得贺岱岳会燥成这样。

不自在地提了提领口,褚归捡起地上的信纸与钱票,留下一句“你早点休息”,闪身逃离。

贺岱岳洗去指间的血迹,浑浊的水面倒映出他模糊的面容,他把褚归的反应理解成了厌恶躲避,自我唾弃地攥紧了拳。

隔壁传来褚归的关门声,贺岱岳满脸不安与纠结,想解释,然而却无从说起,他的确对褚归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既是事实要怎么辩解?

但不解释,褚归跟他断绝

朋友关系怎么办?

褚归人好,他不会主动赶自己走,但他会慢慢疏远,直到彻底与他形同陌路,贺岱岳想到此,神情愈发绝望。

过了许久,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褚归门口,他咚咚叩门:“是我,你睡了吗?”

“没。”褚归欲上前给贺岱岳开门,走了两步顿住,“你等一下。”

开衣柜取了件衬衣套在汗衫外,褚归系上扣子打开房门,贺岱岳木头似的杵着,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狡辩,不,解释一下。反正今日褚正清与褚归均说他火气重,他可以把流鼻血推到上火头上,一切纯属巧合。

然而褚归身上的衬衣深深刺痛了贺岱岳的内心,也打破了他残存的侥幸。褚归很聪明,人赃并获,他若是狡辩,会更让褚归厌恶吧?

他真的要用谎言来欺骗褚归吗?

“那什么,晚上有点凉。”褚归扯扯衣摆,他不准备戳穿贺岱岳,“夜深了,你早点休息。”

关门的动作落在贺岱岳眼里似乎成了某种坏讯号,他猛地上前抵住门:“刚刚的事对不起。我……我明天就走,不,我现在就走。”

贺岱岳语无伦次,说出这句话后,他心痛得像被人挖了一块。

褚归懵了,贺岱岳什么意思,走?走去哪?

眼见事态的发展超出了预料,褚归疾步追上贺岱岳,伸手拽向他的胳膊。贺岱岳走得急,褚归一手差点没把他拽住,怕他们的动静把两个老人吵醒,褚归加大力道:“进屋说。”

期间褚归理清了前因后果,贺岱岳的心思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无非是认为自己会觉得男人喜欢男人龌龊,所以行迹暴露,怕被疏远被厌恶,干脆走了还自己一个清净。

褚归拉着提线木偶般的贺岱岳进屋,转身关门上闩,贺岱岳全程沉默,上辈子的无赖劲荡然无存。

“坐。”嫌仰头费劲,褚归指着凳子让贺岱岳坐下,如此一来他便比贺岱岳高了。

贺岱岳脊背挺直,提着心等待褚归的宣判。

“你喜欢我?”褚归手撑着桌沿,堵住贺岱岳的退路,他没打算现在挑明的,但贺岱岳要跑,把他上午刚成型的计划打得稀巴烂。

“嗯。”事到如今,贺岱岳的否认毫无意义,他破罐破摔,望着褚归表明心意,“我喜欢你。”

褚归抿唇,艰难按下嘴角上翘的欲望:“我跟你认识才仅仅九天。”

“但我喜欢你,想做你对象那种喜欢。”贺岱岳豁出去了,反正过了今晚他就要跟褚归桥归桥路归路,索性把憋在心里的话全说了,“自从第一天在医院跟你见面我就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你帮我治腿,说要跟我做朋友,我觉得我们上辈子一定非常要好,这辈子是来续缘的。我最开始确实当你是朋友,但病房老爷子说要跟我介绍对象,问我喜欢啥样的人的时候,我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是你。”

“三天,老爷子问这话那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三天。”笑意从褚归的心里眼里溢了出来,贺岱岳却在说完后偏过了头去,不

敢看褚归的反应。

“对不起,褚医生,我不该对你抱有那种想法。”

贺岱岳改回了初时的称呼。

“为什么不该?”

褚归看着贺岱岳独自纠结,语气里的笑意也快藏不住了。

“褚医生你是个好人,家里又有钱,医术又好,将来肯定能娶到门当户对的姑娘。”贺岱岳话里的颓丧宛如实质,“我……褚医生,我走了以后还能给你写信吗?”

贺岱岳鼓起勇气转过头,猝不及防的撞进了褚归浸了蜜的笑容里。

“你一直没想过,我对你那么好,会不会是也喜欢你呢?”褚归不再憋笑,放肆展颜。

贺岱岳被褚归的问题砸昏了头,褚归也喜欢他?怎么可能,他、他怎么配!褚归喜欢他?

“不、你不能喜欢我!”贺岱岳不喜反忧,褚归要是跟他在一起,岂不是自毁前程。

“迟了。”褚归双手捧住贺岱岳的头,凝望他的眼睛,让他好好看清自己的表情,听清自己接下来的话,“贺岱岳,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上辈子就喜欢了,你说的没错,我们上辈子非常要好,这辈子是来续缘的。

在贺岱岳惊诧的眼神中,褚归低头亲了下去。

贺岱岳的双眼睁得更大了,唇上的柔软消失,他脑袋里噼里啪啦的烟花仍未停歇。

褚归说喜欢他,还亲他了!!!

贺岱岳恍恍惚惚地接受了真相,他如同被从天而降的金子砸中的乞丐,先是怀疑金子的真假,随后狂喜,复而患得患失。

同性这条路,实在太、太难走了,他真的要把天上的云拽入泥潭吗?

他是在做梦吧,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有梦里他方能放出埋藏在心底的奢望。贺岱岳念叨出声,褚归用额头撞了他一下:“痛吗?”

“不痛,我果然是在做梦。”贺岱岳一把将褚归抱进怀里,长长地喟叹,“吓死我了。”

好好的气氛让贺岱岳破坏得一干二净,褚归无言以对,抬手揪住贺岱岳的耳朵提高音量:“我数到三,一、二——”

贺岱岳麻溜放开褚归:“不是梦,你是真的。”

“给一晚上时间考虑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明天早上告诉我答案。”为防贺岱岳偷跑,褚归拿走了装有他退伍证以及介绍信的纸袋。

瞧他多民主,不像上辈子那个无赖贺岱岳,表了白非要他当场答应,笃定了温水煮熟的青蛙跳不出锅,把他吃得死死的。

夜深人静,贺岱岳躺在床上,刚刚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想跟褚归在一起吗?想的。

真的很想,但前路艰险,而他一无所有。!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