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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祈本里香。
最讨厌的是奶奶做的炖茄子。
最爱的人是乙骨忧太。
这两点是祈本里香死后唯一还记得的事情。
之所以死后还能记得生前的事，无非是灵魂没有彻底消散、意识还滞留在人间，换句话来说就是，她被诅咒了。
不过‘诅咒’她的人是她最喜欢的忧太，所以死亡来说对她并不可怕，又或者说，她还蛮开心能以另一种方式待在乙骨忧太身边。
但咒灵和人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人虽然也是恶念的集合体，就好像生前的她会利用自己具有欺骗性的外表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会表面上对谁都笑盈盈其实心里充斥着负面而阴暗的想法。但与恶念相伴的还有善意，善意会告诉她应该爱着对自己好的人、也会控制她不会被恶念所主导。
而咒灵就是单纯的恶，那是诅咒的产物，不仅将‘善‘彻底排除，还会疯狂吸收愤怒、嫉妒、贪婪、暴虐等等等等负面情绪。
所以成为咒灵后的她只是恶的主导体。让她虽然只是希望自己能和忧太永远在一起、希望忧太最爱的人也是自己，但行为上却只会不停伤害那些靠近忧太的人以至于让他露出痛苦、绝望、恐惧之色。
她能感知到自己对忧太造成的伤害，但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杀戮型兵器的自己做出一件又一件失控的事情。
毕竟她只是一个被乙骨忧太诅咒的灵魂。
事情有了转机是在忧太进入高专学习如何控制咒力开始的。
忧太很厉害，虽然总是一副自己很差劲的谦卑样子，但从来没接触过术式与咒力的他仅在几个月内就能很好的控制咒力了。他自己可能察觉不到，但作为被‘操控’的咒灵的她感知非常明显。
从她很难自由现形展开杀戮这一点就能看出。
对此，她自然开心忧太不再像从前那样因不受控制伤害别人而成日痛苦。
但同样的，她也有点……
寂寞。
忧太会有很多朋友。
像那个会陪他练刀的眼镜女，整天炒气氛的熊猫、经常带他出任务的寡言男、有些轻浮的高专老师……
而哪里都去不了、被困在诅咒里的她只有忧太，但忧太不只有她……
原本她以为她只能等着忧太如他所说的那样解除诅咒。
直到——
她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这个世界有些奇怪。
是一个元素与风格大混杂的时代。
周围主体建筑偏上世纪的风格，非要说的话有些像江户时代。但现代化的建筑也非常多，甚至还有超现代的产物，比如会飞的警车。
有时候还能在路边看到奇奇怪怪的生物，比如长得比咒灵还恐怖的绿色巨人围着可爱的围裙小心翼翼地照顾自己的鲜花店，比如比人还高的白色大狗在路边狂奔，比如……
当然了，她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或者说
她对忧太以外的所有人或物都不感兴趣。更何况她在这个还不知道是哪个世界的地方待不了多久，基本上待上几个小时就会回去，回到咒灵的状态。()
不过虽然她对这里的人不感兴趣，但有自己的意识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一旦来这个奇怪的世界，她都会去一个没什么完整设施、只有秋千和长椅的空地公园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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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天上飞来飞去的奇形怪状的飞船、坐在有些老旧的秋千上一下一下晃荡。
她讨厌忧太以外的人这句话也不是说说的，她讨厌那些成年人用直白且高高在上的眼神看她的样子，也讨厌同龄人带着或是恐惧、或是厌恶排斥的样子，只有当初那个在医院给她送花对她笑的忧太除外。
在这个奇怪的世界也是一样，她也不喜欢那些同样来公园玩的人。
“喂喂，那个奇怪的家伙又来了。”
“看起来好阴郁好可怕……”
“上次建太和她说话，她完全不理人，高傲得很。”
“真讨厌……每次都来抢占秋千，那明明是我们的东西。”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里香只觉讨厌，她是真的讨厌这些又丑又脏的家伙。
“喂，丑八怪，那个秋千是我们的，你下来！”
公园总有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他们喜欢将公园空地当成自己的地盘，排斥其他同龄人。
虽然外表只有十一岁，但心理年龄早就已经十五的里香完全不想搭理这帮人，依旧顾自荡着秋千。
“喂丑八怪，和你说话呢。”
“喂！你是哑巴吗！你再不说话我们就要动手了啊！”
里香抬头，就见一帮看起来就很讨厌的熊孩子脸色不善地看着自己。
里香轻哼了声，讽刺道：“又丑又挫、歪瓜裂枣，你们的未来一眼望到头了呢。”
完全不能和她的忧太比。
男性这种生物，大多都是从小就是自尊心被伤就会炸的脆弱生物，听到里香这么说话，其中一个男的立马气红了脸：“你！你才是丑八怪！”
说着还不解气，四下看了看直接捡起一块石头朝里香砸过去：“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里香现在是普通人不是什么特级咒灵，十一岁的身体更没办法提供她躲开那尖锐石头攻击的能力。只是那块石头还没砸到她头上，就被一只突然伸过来的手准确无误抓在了手心里。
“喂喂——毛都还没长齐的臭小鬼们，谁允许你们在本女王的地盘上欺负人的阿鲁。”
来人是一个穿着旗袍的橙红发少女。
明明是大晴天，却打着一把款式老旧的雨伞。
“啊！是那个凶巴巴的男人婆！”
“是神乐！大家快逃！”
也不知那个少女在那些人眼里树立了一个什么形象，看见她的那一刻，那些小孩便作鸟兽散去。
那个名叫神乐的少女对此不屑地切了一声，收了伞，坐在她旁边那个有绿荫遮蔽的秋千
() 上玩了起来。()
吱嘎吱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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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只有两只秋千在那一前一后荡悠的声音。
这个红衣少女里香有点印象，是之前追着一只大白狗满街跑的奇怪的家伙，也是这个公园的常客。
不过和她一样，看起来也不怎么合群，那些小孩也都不怎么和她玩。
放在平时，里香不会搭理人，毕竟她也不怎么喜欢同性，在她的人际交往圈里，除了忧太以外，其他人留给她的印象都很差。
也许是今天这个少女出手‘救’了她吧，她破天荒地主动搭话，不过没道谢：“你帮我，难道不怕被他们孤立吗？”
‘孤立’这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其实很常见的。
她生前所交往过的朋友，在她出事后就疏离她，甚至还带头孤立、造谣等等等等。
不过算‘情有可原’，毕竟在她那个社会和生活环境里，孤立和霸凌算是常态，她就是那么被对待的……虽然她并没有吃亏过。
她旁边的那位神乐少女应该是个很胆大的人，一只秋千被她晃得几乎能三百六十度转圈，在荡悠经过她的时候，似认真回问：“为什么怕？就算孤立，也是本女王孤立他们所有人。”
听到这话里香有点愣神。孤立。
意思为使什么什么被单独隔开。
每次和这个词挂钩，那基本上都算是处于弱势一方了，可在少女嘴里，倒像是强势的一方。
“小银说了，友情爱情什么的，都不是死皮白赖求来的，而是双方都要付出的阿鲁，他们都没上供醋昆布给本女王，本女王为什么要对他们和颜悦色。”说着还很不顾自己形象扣扣鼻屎。
里香：“……”
后面那句话表达的意思好像完全就是前面那句话不提倡的做法呢。
“小银也说了，没必要为自己看不上的家伙花费时间。时间这种重要的东西，花在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身上就已经很不够了，如果还浪费在那些不重要的人身上，远在乡下的老妈可是会哭的阿鲁。”
里香:“。”
虽然感觉话挺有道理的，但为什么感觉……感觉好奇怪呢，为什么要扯到乡下的老妈。
“所以避免自己时间浪费给不重要的人，那就要把时间兑换成实物阿鲁。想让本女王和那些人人相处，至少要上交10盒、不对，100盒醋昆布才行，不然就太亏了阿鲁！”
里香：“。”
时间确实值钱，只活到十一岁的她对此深有感触，但是……
为什么要拿醋昆布做单位？
吱嘎——
神乐在秋千晃荡的最高点松手轻巧落地，伞一撑准备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她像是想到什么，转过身来：“我看你也常来这里？以后我罩着你吧，你的话……可以不收醋昆布。”
说着，神乐对她笑了笑，打着伞离开了。
留里香一人在摆幅渐小的秋千上怔怔。
吱嘎吱嘎。
() 秋千缓缓停下。
这好像是她第二次感受到同龄人的善意。
……
有了第一次，之后的见面就多了起来，不过和那些聚在一起玩过家家或是其他什么游戏的小孩不同，她们基本上就是纯聊天。
对方基本上都在和她抱怨自己的地球监护人怎么怎么过分啦、又去醉宿啦、有钱又去打小钢珠啦，和她在同一个地方‘上班’的眼镜仔怎么怎么婆婆妈妈啦。
当然，也有其他的，比如去妙大姐头家做客遇到警察变态，比如在街上遛狗遇到智障警察因她的狗当街拉屎给她贴罚单然后两人大打出手，比如工作的时候遇到不聪明的小弟工作又搅黄只能喝西北风……
听起来她的朋友确实很多。
正如少女之前说的那样，她似乎把宝贵的时间都给了重要的人。
作为交换，她也分享了自己的事情。
不过她基本上都只围绕一个人。
聊的多了，话题里就会加入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少女之间不可避免会聊到的恋爱话题，比如某人最喜欢的晚间家庭伦理剧。
每到这个时候，神乐就会从‘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开头，到‘能让男人爱而不得的女人最美丽’结尾，一套又一套说了很多东西。
家庭伦理剧能经久不衰自有它的道理，一套组合拳下来，谁听了不迷糊？
人类形态的里香都有点被忽悠了，更别说那心智不怎么成熟的咒灵形态，一不小心就——
[忧太，我们暂时分手吧，你我都需要一个冷静期。]
这是乙骨忧太在看到祈本里香跟着橘红发少女去牛郎店前，里香对他说得最后一句话。
看着莫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画面直播、看着被一群牛郎引进牛郎店的里香，乙骨忧太：“……”
这就是需要暂时‘分手’、需要冷静期的原因吗？
那天晚上，乙骨忧太人生第一次萌生出很多吐槽欲望，只可惜冷冷的夜晚冷冷的房间就他一个人，一个人看着莫名出现在他面前的屏幕。
……
其实这件事可以解释一下的，里香会跟着神乐去牛郎店，和‘分手’那种乱七八糟的情感纠纷完全没关系。
意外，只是一个过于恰巧的意外。
里香会跟着神乐去，是因为神乐说她还有‘工作’要做，出于好奇，便跟着去围观。
但乙骨忧太不知道，他只能看到——
“给这位小姐来一瓶唐培里，然后再把有特色的牛郎都给你们的女王大人带上来。”橙红发少女一改原来的姿态，摆出的女王气质十足，“你们都知道的，我要求一向很高，所以霸道型、奶狗型、温柔型、腹黑型……什么都来一个让这些小姐尝尝鲜。”
“好的，女王大人。”
不同类型的帅哥牛郎礼貌应下。然后其中一个长发牛郎毕恭毕敬托着一个精致的托盘，在那个橙红发少女面前放下一瓶维他命c饮料，在里香面前……
放下一杯牛奶。
围观这一切的乙骨忧太：“……”
虽然他没去过牛郎店，但他还是知道唐培里酒和牛奶以及维他命饮料是完全不挂钩的。
“你们可以称呼这位小姐为‘刚失恋的A女士’。”少女这么说，交叉的腿上下换了下，单手夹起桌上的维他命c用一种品红酒的姿态做作地喝了口饮料，然后才道，“既然都这么称呼了，想必你们应该都知道这位女士之前经历了什么。我希望你们这些家伙能竭尽全力让她从失恋中走出来。”
“好的，女王大人。”牛郎们齐齐应下。
依旧在围观的乙骨忧太：“……”
所以到底是哪里失恋了为什么他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好像他才是那个莫名被单方面‘分手’的那个。
“不过要注意点分寸，刚失恋的A女士她……啊嗷！小银！”
“该注意分寸的是你这个不听话的小鬼啊。”
这一回，装成熟大人的少女话还没说完，就被出现在身后的一个穿着酒红色西装的银发男人狠狠敲了脑袋，“不是让你去搞对家的体验券吗？坐在这里真把自己当客人了？阿银我可没钱给大小姐们点唐培里啊。”
他说着，对那些牛郎们像是驱赶偷钱贼一样摆摆手：
“去去去，这边不需要你们。”
“小神乐！不是来替委托人办事的吗！你怎么又在这里……甚至还带了其他小女孩来牛郎店！被人家小姑娘的家长知道了怎么办！”另一个穿着深紫色西装的眼镜小伙子原本在对少女发牢骚，结果看到对面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时，就变得慌张起来了。
“没关系，我家里人都不在这边。”
听到里香那么说的乙骨忧太：“……”
但是他在另一个地方围观啊。
相比眼镜少年的不稳重，银发男人显然见过大世面，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一边坐下，扯了扯束缚领口地领带，一脸淡定道：“所以这位是你哪里带来的朋友？长得……长得还有点眼熟啊，嘶……总感觉在哪见过。”
“出现了，超级土的搭讪方式。”神乐抱着被敲的脑袋，十分嫌弃地看着坂田银时。
坂田银时不接这茬，转而道：“你把朋友带到家里去做客也就算了。带到牛郎店里来做什么？别忘了我们这次来牛郎店是为了帮委托人弄明白对家运营的机制啊。”
他说着，顺手将里香面前没有动过的草莓牛奶拿了过来，刚准备喝的时候大概是反应过来自己抢小孩子的牛奶不太好，于是——
拿过酒杯，将草莓牛奶倒了一半出来，半杯留给自己，半杯推给里香，露出牛郎招牌式笑容，“小姐，不可以贪杯哦～醉了可就难办了呢～”
里香：“。”
她好像知道神乐口中那个什么都能张口胡诌的‘小银’是谁了。
场外的乙骨忧太：“……”
这就是牛郎吗？他没去过牛郎店不要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