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也出不去了?”魍魉惊愕茫然的站在水面上,仰视着夜空中那瞩目的明月。
甘遂并没有教魍魉如何跟战白完成契约,而魍魉在上千年的生命中,也从来没有和人类签过契约。
而且魅行之间又不可能互相交流这个问题。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问一下甘遂,可是魍魉却惊讶的发现,自己也无法离开这片战白创造的意识海洋了。
他们脚下的海面很奇怪,虽然看上去是水,但并不会弄湿鞋子和衣服,就好像水面上还有一层极其坚韧但又柔软的薄膜一样,把战白和魍魉都和水完全的隔开。
所以在魍魉大声呐喊一阵但无效以后,一人一鬼干脆盘膝而坐,大眼瞪着小眼。
“那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会知道。”魍魉一脸的懊恼,“我可以听得到外面的声音,现在闹得正欢呢,你能不能听到?”
战白摇了摇头。
魍魉颓然,表示自己也束手无策。
然后又是两人长久的沉默。虽然因为出不去,他们都很焦虑,但一时间都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喂,小鬼,说说你自己吧。”魍魉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刚才撞的地方已经开始红肿鼓包。
他本就不是一个能耐得住性子的鬼魅,所以还是先开了口找着话题打发厌气,“虽然我不愿意,但好歹我都待在你身体里了,让我多了解一些你的事。”
战白白了魍魉一眼,心想明明你才是个小鬼。扭过身体,不想理魍魉。
魍魉一阵莫名,又跟战白说了几句,可战白根本不回答他。
“哈?还有脾气了?要不是为了找你的意识,我能被困在这里?不感谢我就算了,居然还给我摆那副臭脸。”
战白正在为如何脱困而苦恼,魍魉的这番话,刺激他了。
“你这个魅行居然还好意思说感谢?”战白知道自己没死,但意识又没法恢复,正在苦恼,听到魍魉责怪自己,火气就止不住的往外冒,“要不是你先想害死我,我能变成现在这样?你自作自受竟然还要我说感谢?”
“害死你怎么了?老虎想吃兔子,兔子想吃草,有什么问题吗?反过来说,老虎要是想帮兔子,这才是有违本性,兔子难道不该说句谢谢?”
“老虎?你居然好意思比喻自己是老虎?孤儿院的图书室里有很多神话历史书,我可是读过很多,你当我一点都不知道吗!魍魉不过就是个小水鬼而已,你能干什么?号称疫鬼,那你又能做到什么程度?让人鼻塞还是拉稀?”
第七孤儿院图书室的书绝大多数都是战隆昇的藏书,历史,神话,医学,哲学,数学这些书最多,年幼时的战白也就只能读懂历史和神话,都把他们当故事书看。
战白从小被人排斥,所以喜欢躲起来看书。不过这并没有养出自闭孤僻的性格,这多少也都归功于战隆昇和刘蔚。刘蔚在战白身边给予了足够的关怀,而战隆昇,从小就教会战白,他们的姓氏在汉字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人欺负要忍辱负重?开玩笑,直接揍回去!
所以他在嘴巴上一点也不想饶过魍魉,“再说了,哼哼,你帮我是自愿的吗?还不是被甘遂逼过来的!”
“小水鬼?我父亲可是颛顼!五帝之一!我怎么说也是个贵族!”魍魉气急。
“你好意思提颛顼?神话里他可是太阳神,但他的儿子全是妖魔鬼怪,你给你爸丢脸,居然还好意思跟我拼爹?!”
魍魉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原本就赤黑的脸变得赤黑。
“那也比你个没爹的强!”
战白的胸口一起一伏,眼睛却眯了起来。他站起身,脸色阴沉的可怕。
“同康有几百万的孤儿,我只是其中之一,你觉得都是谁造成的?!要不是魅行,我会住在孤儿院吗?我会被别人当做妖怪吗?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魍魉被战白的气势所摄,不过嘴上依旧不想服输,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变成孤儿,是不是因为魅行还真不好说呢!”
可话音刚落,战白便是呼吸一滞,身体颤抖,拳头都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战白被遗弃的原因,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心头最大的一根刺。
谁能证明战白的亲生父母是真的死了呢?如果他们没死,那又为什么遗弃战白呢?除了嫌弃他恶心难看,还能有什么解释。
魍魉是鬼,虽然爱捉弄人,但当初自己也是个被抛弃的孩子,否则最后又怎么会变成人类记载中的恶鬼?
这种被人抛弃的滋味他也尝过,所以也有些后悔自己说的话太过了。
“呃,那个...”魍魉摸了摸脸。
战白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紧咬着牙关,在剧烈颤抖的同时慢慢呼出。
制怒,这是练习冥想带来的好处之一。院长不许他窝囊,但也不是让他去当个没脑子的山炮,愤怒且冷静,这才是个成熟的战士。
他的身体不再颤抖,随着几次的深呼吸,重新恢复了平静。
可当战白重新睁开眼睛时,却也没有那种冷冷的怒意,反而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