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洛双眸浅闭,提刀架于身前,梳理收敛因打斗而凌乱的气息,伴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秋露】刀身上反射的月光愈发皎洁明亮,加洛周身疾风环绕,黑色怪物寻不得半点时机提刀杀去,意欲仿其招式又未能得其精神,只得再次将自己的身体打乱重组,变作通体光滑的圆球,表面结实紧密,像是大理石雕刻而成。
只见加洛刀尖朝向由下变前,周身疾风缠绕刀身之上,偶尔泄出的风刃在地上、墙面割出道道笔直的痕迹,不过,加洛似乎并未将这招掌握熟练,她的前臂和长满茧子的双手也被锐利的细小风刃割出许多血痕。
一旁观战的零雨此时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谁会赢,到底谁会赢?输了怎么办?宛曦姐给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纷杂的思绪让零雨感到自己的脑子简直像是一团乱麻。他身边的加释好半天才从诅咒的烧灼般痛楚中解脱出来,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显苍白,豆大的汗珠打湿地上的沙子,他涣散的眼神拼了命地聚焦,紧紧盯着蓄势的加洛和那只彻底变成圆球的黑色怪物。
加洛微微睁开双眼,【秋露】上的风愈发迅疾,握着它的双手青筋毕露,慢慢地,【秋露】之刃似乎隐没于猛烈的狂风之中,像是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杀手,又像是低伏身体择人而噬的猛兽。
“秋水·破空!”
加洛断喝一声,缠绕【秋露】的疾风如同扑杀猎物的狮虎,向黑色怪物噬咬而去。压制到极限的狂风在释放之时展露出它狰狞的爪牙,只是一刹那便把黑色怪物变成的圆球切割得七零八落,即便只是迅烈之风的余波也逼得加释和零雨不得不低伏在地上,只能勉强眯起眼来看向战场。至于不远处跳着诡异舞蹈的人们也早已被吹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老的、幼的、男的、女的、高大的、健壮的,尽倒在一处,活像狂风压境的黍离。
但见那黑色怪物被道道白色风刃撕裂成几近齑粉,黑色的粘稠物质萌生出触手抑或肉芽,钻入地缝中消失不见,歪倒在地上的人们似乎陷入梦乡,脸庞因疼痛而紧皱。
零雨看着一片狼藉之景,还未等松下一口气,便看到加洛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走来,太阳的初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迎着清晖的半边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细小血痕。零雨意欲赶上前去帮扶,却不料心脏一阵抽痛,好似蘸了盐水的倒刺皮鞭生生地抽在他的心上。所幸,一边的加释迈着踉跄的步伐迎上前去,恰巧接住了已然晕厥的加洛。
清晨的光明似乎使每一粒沙子都有了自己的影子,零雨跪倒在地上,看着沙子的影子,它们似乎重重叠叠、交错纵横、在尖叫、在舞蹈,沙粒连同着影子狞笑着、好似要将他拖进扭曲的世界,心脏愈发疼痛,恍惚间,零雨好像看到地上生出了无数的触手,一根一根地钻进他的胸口,它们盘旋着、扭曲着、狂笑着,零雨的眼前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好像要陷入黑色的无尽漩涡,彻底晕倒之前,他似乎看到一抹红色一闪而逝。
……
“你好啊,小蝴蝶。
究竟是你的梦,还是你是梦呢?
你是谁,我又是谁,假如我们是两个人,假如我们是一个人……
你是否应该存在,你的存在有何意义,没有意义的存在就不能存在吗?
呵呵……
你并不是主角,我也不应该是主角,
这个世界究竟是蚯蚓呢,还是螳螂呢?
去吧去吧,我很期待……”
……
零雨默默起身,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床很硬,却有着异样的清香,房间里除了另一张床外别无他物,是旅馆吗?不像,太简陋。是牢狱吗?不像,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