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我有些绝望,感觉人生第一次面对难以解决的问题,母亲的病情在逐渐加重,而我却给她找不到能医治的医院与大夫。现实世界是残酷的,在虚拟游戏里我可以制定规则,然而在现实世界里规则却是别人制定的,鲁迅先生曾经这样说过,作为平常人只能是省事的牛马,乱世的炮灰。社会就是这样,规则始终是人吃人。
母亲的骨穿报告要10天之后才能出来,我很清楚这10天意味着什么,很有可能报告完全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病入膏肓。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那就是母亲的农村合作医疗断缴了,因为这段时间她没有在老家,缴费的时候没有接到信息,而老年人对于这些需要电子操作的东西又极不敏感所以错过了也不会知道。
我打电话到社保局接到的回复是明年再缴,今年的是补不了,我有那么一瞬间极其痛恨这个制度,可转念一想这又完全是我的错,是我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没有关注过她,我们都在忙着挣钱,都在盲目的挣钱,都被这外表平淡的生活欺骗了。
34岁那年我第一次面对公司破产,第一次因为失业而烦恼,40岁这年我又遇到了更困难的挑战,前段时间与老黑的合作彻底终止了,我又失业了,母亲得了重病,医保断缴,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比34岁那年要严酷的多。
帝都的地铁还与几年前一样,晚上10点钟以后能给人带来片刻的安宁,这时候的地铁人很少,机械轰鸣声有节奏的引导者人的思维,甚至能获得短暂的精神治愈。
我算了算手里现有的资金,只有十几万能支配,我很清楚母亲患的是什么样的病症,这对于普通的家庭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尤其是医疗保险断缴的情况下就更显得捉襟见肘。
家里的几个堂兄弟、表兄弟不断的发来信息询问母亲的病情,人情冷暖如同饮水,我拨通了发消息最勤的表弟点电话:
“兄弟,老太太的病情确诊了,急性髓系白血病,现在比较危险,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人两三个月就没了。”
“嗯,二哥我这会正在开车,一会儿我给您回过电话去。”
挂断电话后我就再也没有等到回音,很难过,却又能理解。
电话还是要继续打,我又拨通了三叔家堂弟电话:
“兄弟,老太太病情确诊了,急性髓系白血病m2型。”
“二哥,具体怎么治疗?”
“我还在找医院,我手里现钱只有十几万,你帮我凑一些。”
“二哥你说用多少?我手里现在有一些。”
“先给我转两万过来吧!我预计怎么也要二十几万。”
“行,我这就给你转。”
电话挂断不久,钱转过来了,紧接着一个电话又追过来。
“二哥,有事情紧着给我打电话。”
“好,知道了。”
地铁里的信号时有时无,却在这一刻牵动着人心。
人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最多的就是回忆,脑海里始终浮现的是那些母亲没有患病的日子。然而此刻无论是欢乐的时光还是痛苦过的日子都一样成了撒在伤口上的调味剂,最终的结果就是带来更痛苦的体验,我闭上眼睛,努力终止回忆。
地铁终于在到站了,回忆也跟着终止,这个原来总是能给我平静治愈的地方也变得如同地狱一般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