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十晚,潞州西北三垂冈,暗影攒动。
已过午夜,青云密布,不见月亮。
两名士兵躺在草坪上,仰望天空。
“广福,你娶媳妇了没?”
“没呢,我娘说了,打完梁军,回去就找媒婆帮我说亲。”
“那你不中啊!快说了亲,拜了堂,马上进洞房,整出个娃来是要紧事呀!”
“继祖,你可别笑话我了,你呢!”
“我?说来让你羡慕,活蹦乱跳的娃都有两个了!媳妇肚子里还有一个没出来呢!”
“都是男娃子?”
“一男一女!等这个生出来,回去还要再生几个!”
“就你这身子骨,看不出来呀!”
“还不是靠我那媳妇儿,一看就是能生娃的主儿!”
“你也不让人家喘口气呀...”
“那怎么行...”
两人嬉笑一阵,忽地不知为何又陷入沉默。
“这次,如果我回不去了,娃和媳妇,就托付给你了。”
“继祖!你说什么呢!”
“我是认真的,这一路走来,我知道你为人不错,心地好,是个可托付的人。”
“继祖你放心,明日咱们定能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明日?还能见到太阳么?现在也不管那么多了,你只管答应便是!”
见他如此诚恳,只好点点头。
“当然,如果是你留下了,我一定好好葬你,然后领着我娃来拜你做义父,每年都少不了给你烧纸的,你娘也不要担心,我帮你养,长大后,还有孙子养!”
“嗯...”
“如果我们俩...都...”
二人不敢再想,转头,各自磨枪去了。
五月初一卯时,城外的厮杀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冲破云霄,响彻整个潞州城。
大雾漫天,李嗣昭闻声,执抢披甲,登上城头,只见外面白茫茫一片,除了战马嘶嘶,便是无尽的哀嚎。
他不知发生何事,除了坚壁不出,紧锁城门,此刻什么也不能做。
柴米儿已经过了十二岁生日,正式步入金钗之年,甚至是生日宴,她也没有出去,简单的吃了一餐饭,收了礼物,谢过便是。
毕竟,她满脑子里还都是黄绢布上的劝言,让她不得不小心行事
不过她毕竟不是大家闺秀,做不到倚窗偷的半日闲,笑看花开风云变,已经憋在屋里好几天了,每日除了翻翻相术书,再就是指点春秋了。
也不知她在哪儿翻出一本孔夫子原版的《春秋》来,刚好小时候练过软笔,还拿过奖,便饶有兴致的在旁边写写批注,写完就随身带上,免得里面的内容泄露天机。
这一早,她也被外面的厮杀声惊到了,掐指一算,今日应是新晋王大破梁军,潞州城纾困解围的日子。
早饭时,便向父亲请示,要出去转转。
柴翁听着外面的厮杀声,也觉得有些不同往日的异常,虽然点头默许,还是嘱咐她要多加小心。
“这厮杀声颇不寻常,米儿定要小心些!”
“爹爹放心,这次让兰婷陪我,绝不走远。”
柴守礼也想同去,却被柴翁瞪了一眼,“等下我要检查你背书,哪里也不许去!”
柴米儿与兰婷同换了男装,又带了四个护院,便出了府门。
路上,突然几匹快马疾驰而过。
马上士兵,纷纷高声呼喊!